尽管鬼灯檠有意给杜骢些缓冲时间,但案情不由人力左右。车子刚进城,负责段凡和宋格尸检的法医就一通急电打来,说是有重要发现,让他们赶紧回去。

两人风风火火的冲进地堡,气都不顾上喘一口,直接杀进解剖室。一组技术人员围着两台解剖床,但都只看不动。

“有什么发现?”鬼灯檠接过山猫递来的防护衣往身上套,急声发问。

法医没有摘口罩,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溢满隐忍神色。他看了看杜骢,斟酌着说,“有一组密码,在这里。”

说完,他放下记录册,双手扶住段凡的头,将他后脑勺的头发拨开来。

鬼灯檠躬身凑近一看,心脏骤然紧缩。段凡的头皮上有密集的青黑墨迹,却不是杂乱无章,反倒很有规律。

长短不一的点线整齐排列,是摩斯密码!

巨轮、东北风、多岛礁、百余人生活、四重等级制度、圣殿堂、最高骑士。

“我马上向处长汇报。”鬼灯檠只用三秒钟就把点线串联成文字,快步离开解剖室。

她疾步走了一段路,忽的又驻足站定。厚水泥钢筋浇注的走廊非常安静,鬼灯檠含着下颌,双手用力攥拳。她拼命自我暗示,特工是不能被个人情绪所左右的,必须时刻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和最理性的思维。

但此刻,平日非常管用的心理暗示失去了作用。阵阵酸楚从心底冒出来,顺着血管直冲眉心,让她的眼眶发胀。

即使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但刚才在解剖室里所见的一切还是对鬼灯檠造成了强烈冲击。两位警官一身残破,血肉模糊,这种死状用惨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印刻在段凡头皮上的墨迹不知道是什么药水,但那些摩斯密码是两名卧底以生命为代价向外界传递的信息。其中蕴含的执念和决意让鬼灯檠无法忽视,冲击着她的心发出持续不息的震动。这些年她面对过太多生死,但都不如这一次产生的感觉强烈。

就在鬼灯檠难受万分的时候,后背上突然压下一片温热触感。

她用力闭了闭眼,转头发现山猫站在旁边。他的手轻抚着她背,还用一种温和中带着些许疼惜的眼神看着她。

反感瞬间取代了复杂情绪,鬼灯檠以闪电速度拨开山猫的手,头也不回的往走廊那头去了。她这个人平生最讨厌别人施舍怜悯,不喜欢同事们把她当女人看,更不需要什么性别上的特殊待遇。

山猫看着鬼灯檠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拐角处,低落的长叹一声。这个女人到底要强撑到什么地步,难道在他面前也不能稍稍卸下一点心防吗?非要把自己扮演成强悍冷血的角色吗?

鬼灯檠一路冲回宿舍区,手刚摸到指纹锁,就听见前头的房间里飘出隐约哭声。她寻声走到伏琅和叶丹娜的房门口,附耳一听,里面果然有人在哭。

想敲门的想法在脑中一闪即逝,鬼灯檠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仰头卸力靠在了门板上。

刚才那哭声好像是关亚楠,有那么一瞬间,鬼灯檠竟然心生羡慕。如果她也能像关亚楠一样哭出来该有多好,可是,她接受的教育和训练不允许这么做。特工在工作中动情是大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碰的铁律。

短暂的情绪调整后,鬼灯檠从兜里摸出保密手机,向领导汇报案件最新进展。

S.K.全程聆听没有说话,只在挂电话前吩咐下属务必几条线同时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