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雒詹坐在拘留室的矮床上,没有睡觉。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预料之中的开锁声响起,楚司淼大步走了进来。

“你出去吧。”楚司淼瞄了一眼雒詹神色清醒的脸,朝身边的警员下令。

“楚队,这样不合规矩。”警员不解的提醒道。面见嫌疑人必须至少两名执法人员在场,楚神探这是要搞特殊?

楚司淼转头递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待警员规矩退出去之后,开门见山,“现在只有我跟你两个人,我希望听实话。”

“该说的下午我已经说完了。”雒詹撑着床板将双腿伸直,摆出闲散姿态。

“雒詹,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楚司淼负手站得笔直,根本没把这句敷衍放在心上。

“我的算盘已经打不响了,人赃并获还有翻身的余地吗?”雒詹嗤笑一声,抬头直视着楚司淼阴沉的脸反问道。

“实验室里原来的东西去哪里了?”楚司淼没有逼近,只是语气又加重一分。他反复回想了雒詹被捕时的神态,平静的就像料定会被抓一样。这件事定有蹊跷,但所有后话都必须以坦诚为基础。

雒詹浅浅的吸了口气,起身踱到墙边,平淡的问,“实验室里有什么你真的都清楚吗?没有想过那些药品本来就放在里面?”

被这么一问,楚司淼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动摇。说实话,实验室辟出来至今,他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从没对人工血清的制作过程感冒过,也没兴趣研究那些制药器具。

“不属于我的东西已经送还,剩下的都与你无关。”雒詹徐徐说着,又冲好友笑了笑。

“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利,一旦定罪,依依怎么办?”楚司淼没有跟着他的思维接话,转而问了个更能触动人心的问题。

然而雒詹的反应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平静如旧,连一点眼神波动都没有。楚司淼只觉得匪夷所思,面前的这人真的是那个爱女如命的雒詹吗?还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陌生人?

“我不担心依依,你会把她照顾的很好,比我更好。”雒詹又走回到楚司淼面前,含笑说,“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是有限的,你自认为对我了如指掌,其实并不是。”

“为什么要贩卖违禁药品?”楚司淼再次改变问话方向。雒詹的意思他已经明白,这是表示他背地里确实干了些违法勾当,那就来说说原因吧。

“呵呵呵……”雒詹耸肩发笑,只觉得这是个极愚蠢的问题,“当然是为了钱。吃饭需要钱,房贷需要钱,给依依看病,雇保姆,笔笔都是花销。我教书和坐诊的工资加一起也捉襟见肘,只能另谋副业。”

轻飘飘一席听在楚司淼耳朵里皆是讽刺,连带着拳头也攥紧了,“我来不是为了听废话,你这么些年积攒了多少科研成果还需要我数给你听?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贩卖违禁品?还有,你的上线是谁?”

“为了钱。”雒詹迎着他愤怒的眼神,掷地有声吐出三个字。

说完,他就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制造化学品对我来说易如反掌,还要上线来干什么。该说的就这么多,你走吧。”

铁门哐当一声响,拘留室里安静了下来。雒詹又默了几分钟,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注视着紧闭的铁门,嘴角逐渐泛起复杂笑意。楚司淼还真是难缠,不过事情依旧按照他事先设想好的发展着,一切顺利,非常顺利。

“嗡……”一声悠长的嗡鸣促使熟睡的奚娮睁开眼睛,这声音像是从房间某处发出来的,又像是在她的脑子里响起的。

她直挺挺的坐起身,瞳孔在扩张状态维持几秒钟后才缓慢收缩。卧室里的陈设逐渐清晰,但停摆的思绪还没有运转。

好一阵后,奚娮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美丽的星座图案映照在墙壁上,耳畔还有轻柔的音乐声。

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彩蛋,又转头去看旁边。枕头和床单都没有温度,楚司淼不在身边。

“怎么又没睡觉。”奚娮拿起座钟一看,嘟囔着下床。这都凌晨1点过了,难不成工作狂还在加班吗?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就发现失算了,书房里没人,一楼也没开灯,楚司淼根本不在家里。

“哎。”奚娮心疼又无奈的叹息一声,精神越发清醒。她看了看落地窗外面,想着反正睡不着,不如趁着夜风微凉出去散散步。

沙滩上很快亮起摇曳的烛光,奚娮提着一盏蜡烛灯徐徐漫步。此时的天空和海都像深蓝色的绒缎,微澜的浪花像水彩笔留下的柔和墨迹。咸咸的风一点也不强劲,吹动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又很舒服。

奚娮光脚踩踏细软的沙粒,陶醉在皮肤上的美妙触感中,不知不觉走到了远离房子的地方。

前头是葱茏的原始森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转移了奚娮的注意力。她提着灯往身后看了看,正准备回去时,脚背上突然一痒。

“哇,好可爱。”她低头一看,立刻开心的不愿走了。

沙滩上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竟是不足巴掌大小的海龟。它们雄赳赳的昂着小脑袋,圆乎乎的小身体不停向前扑腾,劲头十足的模样煞是可爱。

奚娮尽量放低身位,谨慎的挪脚跟着小海龟前进。看着它们奋力爬进海水里,脸上泛起了暖暖笑意。

这是生物渴求生存的本性,渺小又强大。小海龟们要回家了,将在大海母亲的怀抱里茁壮成长。

“奚娮!”突然的一记吼声吓了奚娮一跳,手里的灯掉进齐腿肚的海水里,烛心瞬间熄灭了。

失去唯一光源的奚娮两眼一抹黑,只感觉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死死抱住,又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璘……?”她缓了缓神才搞清楚状况,抱住她的人是楚司淼。

颤抖的呼吸喷在奚娮的耳廓上,有些粗粝的短发扎得她的脸和脖颈有些痒痛。她不明就里的抬手抚了抚楚司淼的背,下一秒就感觉到他再次加重手臂力度,拼命将她往胸膛里按。

“你要干什么,别离开我。”楚司淼惊恐的开口,声线低哑发抖。他一回家就发现床上没人了,找来又见她往海里走,这是又要寻死?!

“我,我就是出来散散步。”奚娮被勒得眼冒金星,呼吸不畅的分辨一句,又突然感觉到身体一晃。

松软的床垫下沉,奚娮还没来得及睁眼看,又被嘴唇上传来的炙热温度惊得心跳停滞。

“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抢走!”楚司淼一手按住奚娮的发顶,一手抓住她的细手腕,重重的吻了下去。

汹涌如洪水猛兽的复杂情绪将他压抑到极点的心理防线冲破,莫名的怒气让他疯狂,再难扮演温柔体贴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