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郑老师。这时,卫民在铜锣街上,居然见到了郑思文。郑思文见到卫民后,莞尔一笑,郑思文的身后,可是她的妈妈呀。卫民有点儿窘迫,他同薯条哥站一块儿,二人穿着别扭的西服,在那儿傻愣愣地笑,而他们手上则是一人拿着一瓶矿泉水,仿佛刚刚下铜锣街来玩耍。

郑思文母亲说,这是你的学生么?你瞅瞅现在的学生,才年纪多大,胡茬儿都没长哩,竟学人穿西服,学人抽烟喝酒,当初你可多孝顺呀,顺顺利利地上了大学才有了现在的光景呀!我同亲戚街坊说,你一个月领四五千块他们都不信呢,说,呀,你女儿那是干部的待遇了呀!

郑思文笑说,呀!娘,你可别乱说话,人家真的有点儿名气!母亲说,是吗?!我看这哥们儿俩,要么是现在时髦话说的“富二代”,要么是啃老族!哪有钱买西装呀!郑思文说,呀,走啦!母亲说,嘁!不稀罕!卫民跟薯条哥在一块儿,真是愣住了。原来二人成了坏人!

薯条哥说,怎办?卫民说,呀,我有点儿后悔了,下来早了。因为我不知铜锣酒楼在哪儿呀!我知道铜锣镇的干部领导都来这儿吃饭,可是我对铜锣镇是一无所知。忽然,卫民觉得大腿一颤,仿佛给起了鸡皮一般,哦,手机震动来电了。卫民取出一瞅,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过,喂。在听筒那头,说,喂,是卫老板?卫民本不知,此话谁出,可是,他仔细听后,叫道,呀!吴镇长!薯条哥一惊,说,吴镇长?!卫民立马用手指挡在了嘴唇前,示意你甭吱声儿!吴镇长说,卫老板,您现在在铜锣镇吗?卫民说,咹,对,我现在铜锣镇街上。

吴镇长说,失敬失敬,招待不周,您在哪儿,您要是不忙的话,我寻秘书去招待你们罢!卫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薯条哥又在那儿骚动,他说,你想迷路吗?!卫民这时说,咹,好!吴镇长,我现在在,在卫民回头一瞅,刚刚住的宾馆叫做丽景宾馆,他说,我在丽景那。

吴镇长说,嗯,稍等十五分钟。我是,五点半下班,您要是不介意的话, 现儿是四点出头,叫秘书带您去转转镇街都好。铜锣镇算是咱们市的小半个工业区呢,有水泥厂呀糖厂呀农场呀造纸厂呀!卫民说,嗯,会的。话毕,卫民挂断了电话。这时,薯条哥说你脸皮厚点!

卫民说,我脸皮还不够厚吗?薯条哥说,哪够呢?!你是怕人家当官你就不敢麻烦别人啦?!我告你,应该主动索取,要不然!卫民说,嗐,说到这破事儿,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初我给你恁多个眼神,你怎的没有用你的高科技给人家的位置定位呢?!你说你,嗐!真是!

薯条哥本当卫民是气话,说,定位?!你要我给镇长的位置定位?!你要追踪镇长呀?!卫民说,成了,这来龙去脉,待日后再同你讲个明白。不久,十五分钟过后,果真有一辆时髦的丰田车来到了丽景宾馆的门前。在驾驶位上,一个俊秀的女子摇下了车窗对卫民笑了笑。

他说,你就是卫老板吧?卫民点点头,说,是,甭叫我卫老板卫老板的您看多见怪,您要叫的话叫我老卫便成了嘛!秘书说,嗯,我姓陈,请多指教,您上来吧!哦,这位是?卫民这时,灵机一动说,这是我的秘书!嗯,你叫他,他也姓陈!薯条哥对着陈秘书同样笑了笑。

于是,二人上了车。可是,正当卫民上车的那一刹,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竟还坐着一位女子。她穿着旗袍,蓝黑相间,看起来十分优雅,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体香,是要比汽车的空气清新剂还要香的味儿。卫民上去后,她说话了,她一扭头,对卫民笑笑,说,卫老板是吗?

卫民看着她的脸蛋,虽然她的手上已经浮现出了老人斑,此人恰好是年过四十的光景了,但是她的脸蛋上竟仿佛没有一丝皱纹,没有一丝的被岁月践踏过的痕迹。这叫优雅,这叫风韵。卫民瞅着她的脸,十分眼熟,到底在哪儿见过呢?卫民点头,说,嗯,是的,我的名片。

话毕,卫民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旗袍女子。旗袍女子接过后,看了一眼,说,卫老板真是事业有成呀,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年纪不大,挣钱不少!卫民说,哪里。话毕,旗袍女子说,卫老板,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您能赏脸哈!于是,她也从口袋那取出名片。

卫民接过,说,嗯谢。他还没有吐出第二个谢字的时候,就给这样名片给噎住了。旗袍女子的名字,叫做赵思慧。而上边儿是他的身份,同她的电话号码。赵思慧是谁?卫民不会不知道,模特公司命案,人体艺术,死者凌冰琪。一刹那,血淋淋的血和肉弥漫在了卫民心头。

他不想说话,说不出话,赵思慧的相片在那儿笑,笑得很甜,很美。而赵思慧自个儿也弄了一个淡妆,她的身子真的好香。赵思慧叫陈秘书先是开车到了糖厂的居民区那儿,然后四人游,从居民区那儿步行约莫两百米,来到了榨糖的地儿。这里,停靠着数十辆的自卸车呢。

自卸车的上头,全都堆满了甘蔗渣。赵思慧说,这儿,铜锣镇,可是附近种甘蔗的好地儿呢,在咱们市倒过两家糖厂,竞争可都不过铜锣镇的糖厂呀!卫民对糖厂一无所知,因为这可是国营企业了,卫民做的,那是小生意罢了。他说,呀,那赵老板,该不会是这儿的厂长?

赵思慧笑笑,说,卫老板您开什么玩笑呀?!咱们不是见过嘛?!只是身份不一样了嘛。你叫卫民,上次您同我见面的时候,您还是警察哩!卫民想不到,赵思慧将话语给戳破得毫无保留。陈秘书耳朵灵,说道,警察呀?!卫老板是警察呀?!您那么瘦,哪能像个警察呢!

薯条哥符合道,是呀,咱们卫老板,为了带动咱们市的经济发展,花费了好多好多的功夫哩!所以呀,他是废寝忘食,你们看看,他多瘦。赵思慧说,卫老板您这次下来,是想和吴老板做生意,对吧?卫民说,嗯,是有这个意思。哦,不是叫吴镇长吗?怎么成了吴老板呢?

陈秘书道,呀,卫老板,您见外了。吴镇长日理万机么,他要负责整个铜锣镇的伙食呀,他要叫整个铜锣镇都安居乐业嘛,他不是老板是什么?他要经营的,可是整个铜锣镇,再朝恁多村,恁多条街的伙食呀!他是一个伙夫嘛,脸大脖子粗,不是大款,他就是个饭堂伙夫!

卫民笑笑,说,有这般道理嘛,这是不是歪理来到?陈秘书说,不是!哪能是呢!卫民说,意思是,这糖厂,名下是吴镇长的企业吗?吴镇长是厂长吗?赵老板说,卫老板,您这话,就显得有点儿外行了。吴镇长怎么能是这儿的厂长呢?镇长就是镇长,镇长怎能当个厂长?

卫民说,哦!明了,吴镇长,是股东呀!赵老板说,卫老板您开窍了嘛!没错,吴镇长的确是除了厂长以外占有最多股份额的股东,而我是其次。您要是想投资,这是一个很可观的长线。我保证在未来二十年内,只赚不赔。卫民说,是吗?赵老板您看看,现儿是多少点啦?

赵老板看看手表,说,呀!五点多啦。陈秘书,咱们去吃饭吧!先开台,记着,吴老板喜欢吃鱼生,而且他要的鱼生酱是要放酸醋,最好有点儿辣。明白吗,陈秘书?陈秘书点点头,说,嗯,会的!卫民说,赵老板,您去哪儿呢?赵老板说,我在这儿停有车呢,我去接个人。

卫民说,好吧。于是,卫民同薯条哥一块儿上了车。糖厂现儿是开榨的季节,刚刚下车的时候,一股酸糖味儿扑鼻而来,卫民没有生活在工业区,鼻子稍有不适。反倒是秘书,鼻子仿佛起了茧子。卫民说,陈秘书。陈秘书说,怎么了?卫民说,没事儿,您真厉害还会开车。

陈秘书说,嗐,秘书么,领导亲信呀!咱们都是为铜锣镇好嘛!卫民说,怪不得领导那么器重你呀,你真会说话,你快成外交官啦!陈秘书说,嘻嘻。于是,卫民瞅着陈秘书,又看了薯条哥一眼,眯眯眼,等候下车。薯条哥听不懂卫民的话,但是他知道,卫民现儿真不简单。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横冲直撞,不守礼貌,一股蛮劲儿的卫民了。他要和官场打交道,要和生意场打交道,要和不同人打交道。卫民呀,你还是当初那个洁白无瑕的卫民吗?薯条哥不免有点儿唏嘘,他人生在世,虽然在公安局待了数个念头,可是要同镇长级别吃饭是没有。

不久,车子到了,令卫民稍稍惊讶的是,赵老板的车已经停靠在了酒楼的停车位上。而陈秘书是直线开的,竟然还不如赵老板绕圈儿要快。他在想,赵老板是要接什么人呢?是要接吴镇长吗?但是,卫民下车后,陈秘书的话,又打消了他的疑虑。她说,我去接吴镇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