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加贺进入本愿寺的时代,富樫氏沦为傀儡木偶毫无权力,在本愿寺莲如死后便成为加贺三寺把持政权的时代,这个时代加贺三寺横征暴敛东征西讨扩大地盘,最后竟然要篡夺法主的位置,最后在大小一揆中被山科本愿寺派出的超胜寺実顕讨灭,从此就进入超胜寺家的时代。

超胜寺実顕可以坐稳加贺一向宗总大将,并迅速打造出一支强大无比的军势就在于一个字“钱”,有钱可使鬼推磨,夺取吉崎御坊剿灭加贺三寺的过程中,超胜寺実顕掠走原属于加贺三寺的大量寺产以及藏金,大量的财富使得超胜寺家在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就大有超过加贺三寺气焰,对本愿寺证如的命令经常阳奉阴违。

以至于本愿寺证如为压制他不得不建立金沢御坊,命令超胜寺実顕入驻其中受到各种限制,从那时开始超胜寺一族才开始逐渐收起招摇的架势,但时常还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取向与石山本愿寺发生冲突而动手杀死使者,同时也是在这个时期超胜寺将本吉凑收归自己所有,财税自主权得以保障。

超胜寺実照时代一边向石山本愿寺低头服软,一边加强对金沢御坊的渗透和拉拢,近些年渐渐将金沢御坊的部分寺禅控制在自己的配下,对上要保证自己足够小心不会让本愿寺显如觉得他有不轨之心,对外要压制一门众的越前超胜寺、和田超胜寺的有力一门众,逐渐将把两寺的财务以及他手中掌握的资源转移到金沢御坊,他本来是打算在十年之内完成金沢御坊的完全从属化控制。

但这一切都随着吉良军的到来而划上一个句号,从源平时代富樫泰家在俱利伽罗合战中立下大功,被任命为加贺守护以来,这前后三百六十多年的时间,先后经历富樫氏、加贺三寺、超胜寺一族几次转手所积累的财富全部落入吉良家的手中。

“我粗略的估计一下大约有不下十万贯的各式铜钱,以及差不多等价的黄金白银,至于一些书籍古董以及名贵器物实在不太清楚价值,这几座仓库只有本家进去粗略查看一下就推出来,然后封住仓库派重兵把守,写信给你等到运回去重新点检。”

上杉政虎简单交代一下就带着细川藤孝前往御坊内的几处仓库,对这一笔巨量的财富没有太大兴趣,当年要不是因为上洛费用的摊派引起家内的纷争,他也不会搞青苧专营权获取利益支撑对外作战,现如今越后根本不缺钱,多点浮财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细川藤孝只是进去匆匆查看一下就推出来,随后招来奉行众与物见番头开始着手搬运以及初步点检,这一趟搬运就花费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全部上船运回越后,细川藤孝没告诉上杉政虎具体数字多少,只是预估一下各式铜钱价值永乐钱十五万贯上下,黄金白银之类的折算价值还要多一些,其余古玩字画暂时无法估价。

另外发现几处暗门搜出超胜寺家吞并加贺的作战计划若干,来自大明朝的贵重茶具、宝石、象牙等工艺品,甚至还有一方顶级端砚,这种好东西就是吉良氏三百年传承都没有获得过,只有足利将军家在足利义满时代从大明朝获得一方赠予,据说平清盛曾经也有一方端砚,只是随着坛之浦合战而不知道流传到何处,却是不知这一方端砚是不是平清盛流传的那一方端砚。

又过半个月吉良义时下达一封委任状,命令上杉政虎全权负责与一向宗、朝仓家的和睦达成约定,并要求他尽快解决北陆的战事率领主力军团返回春日山城,其实他并不召集返回越后坐镇春日山城,因为越后四周都没有战事发生,回去不如在这尽力压制三郡之中的一向一揆势力,反正无论是一向宗还是本愿寺都拖不起,他是最不用感到着急的。

幸好也没让上杉政虎多等,在委任状下达之后没多久,石山本愿寺派来的使者急匆匆的赶到加贺金沢御坊,这次派来的使者是下间赖照与七里赖周两人,他们这二人是本愿寺顕如最信任的心腹,两人都不是北陆一向宗的嫡派出身。

下间赖照的父亲下间赖清曾是越前一向一揆的几大军头之一,在大小一揆中也立下功绩受到封赏,但后来还被超胜寺実顕排挤回石山本愿寺郁郁而终,他这次回来是奉命夺取越前一向宗的军权,自然不可避免的要与超胜寺教芳争权,这正顺着他一报当年之仇的本意。

七里赖周的出身更低,他是出身山科本愿寺时代一个小小青侍,所谓青侍就是地侍级别低级武士之中比较年轻而有前途的男子,他本人连个俗姓苗字都没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农转为地侍阶级,因为忠诚勇敢办事得力而在近二十年的辰光之中,逐渐提拔为石山本愿寺内有数的心腹大将,这次派到加贺也是为获取加贺一向一揆的军政大权。

下间赖照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和尚,同行的七里赖周与他的岁数相差仿佛,但是两人的表现和气场真是高下立判,下间赖照从仪表谈吐来看更像是个学识丰富的学问僧,而七里赖周抛弃那其貌不扬的样子不说,又矮又瘦还有些驼背实在不像个大将的样子。

七里赖周与下间赖照对视一眼,然后率先说道:“贫僧奉法主之命前来与吉良家达成和睦,不知上杉弹正殿可否做主,若不能做主贫僧等人又该去何处商谈和睦事宜。”

“本家可以做主,这一点两位不必担心,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上杉政虎一伸手,作出请说的动作。

下间赖照笑呵呵的说道:“那就好!贫僧此来的目的是与吉良家达成和睦,法主的原话是之前的所有愁怨你一笔勾销,籍此机会弥合两家的干戈纷争引发的祸乱,就以现在的实际控制区为基准线,双方从此休兵罢战不再动兵火,不知上杉弹正殿意下如何呢?”

上杉政虎听到他们的提议也是莞尔一笑,心知超胜寺実照的首级挂在金沢御坊外近一个月总算没白费,经历多日的舆论发酵必然使得石山本愿寺陷入畏惧的情绪之中,前后投入十二万七千大军都被俘虏和歼灭,入侵加贺前后十余日就夺取北部两郡,随后更是在莇生砦合战里大败一向一揆军,以至于加贺一向宗沦落到能美郡都快要守不住的尴尬局面。

领地被占信众被掳,致使加贺、越前一向宗面临无兵可征无粮可筹的窘境,钱财支出的唯一来源也随着本吉凑的攻陷而被掐断,随着莇生砦的失败将最后一丝翻盘的机会给葬送,现在不要说反攻强盛的吉良家抢回失去的领地,就是维系现有的局势不倒台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面临巨大而又无法抵抗的威胁,所以石山本愿寺的法主本愿寺显如立刻作出退让妥协换取与吉良家达成不战和睦的基本要求,因为他们知道加贺与越前的一向宗势力绝对没有能力同时坚持两线作战,只有选择其一作为进攻方向才是唯一的出路。

眼下的局势是越中一向宗势力被彻底清空,连带的能登一向宗的几个坊官也陷在能登畠山家的内乱中无法自拔,加贺北部两郡的一向一揆主力早已在越中侵攻的过程中被清空,待吉良军杀入加贺以后又进行一次次屠杀和人狩,凡是一向宗信仰坚定的人,无论武士、僧众亦或是农民,不论性别年龄全部捕捉扭送越后处置。

在这一系列的血腥镇压过程,对作为一向宗基础的信众阶层的损失是极为严重的,各村各乡里还能留下的人口不超过五万人,这五万人里要么是对一向宗的信仰不深,要么就是本身仇恨一向宗或者归属于一向宗敌对势力的领民。

而北部两郡内吉良家军的精锐驻守就足有四万之多,外加随时增援的吉良水军不下三千军势,让一向宗根本没机会在北部两郡煽动新的一揆暴*,更糟糕的是吉良家还在不停的从越中运送农民迁入北部两郡名义上是为协调秋收问题,实际上是要把这两郡彻底实领化。

能美郡东部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几百个大大小小的村庄被捕捉一空,甚至连能美郡西部未受战火波及的地区也受到小范围人狩的影响,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可以在一夜之间连续袭击几个村庄,在足轻的配合下一个白天就把这些村庄里的信众从上到下抓的干净。

信众中的男丁们团结起来积极抵抗,就会遭到吉良军的无情杀戮,这些毫无悲悯之心的武士杀起一向宗信众比杀只小鸡还轻松,被杀怕的信众不得不作出选择,要么就践踏一向宗的法旗并向神佛起誓与一向宗决裂,要么就被强行掳走送到越后或者佐渡做矿工,反抗者不论男女不问贵贱一律就地处决。

这么残暴的制度确实震慑住向来气焰嚣张的一向一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手段,用如此激烈的手法将一向一揆赖以生存的生命线连根拔起,失去信众他们就是无根浮萍几场失败就会瞬间溃散,这是石山本愿寺决不允许发生的。

其实石山本愿寺方面并不理解吉良家,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对付一向宗到底是为的何种因素存在,因为本愿寺家与吉良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双方也谈不上严重的利益纷争,无非是一些宗教上的分歧,这点问题还不如越前朝仓家与本愿寺的死仇的十分之一。

这些年虽然放任加贺、越中一向宗对越后的进攻,但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主动弥合这种关系,可是越后的一向宗禁止令恰好触动一向宗的底线,让本愿寺显如几次三番犹豫着还是放弃主动提出和睦的打算,只要他提出和睦的谈判,本愿寺显如一定会伸手接下这个好意。

因为在本愿寺显如的心里,总觉得到最后还是吉良家会主动和他提出和睦,到那时越后放开一向宗布教限制,哪怕只是开一到缝隙就像甲斐国武田信玄那样管理严格也无所谓,他只需要一个台阶下,然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约束加贺、越中的一向一揆,若北陆的这些僧徒众以及坊官们不听号令,他会很乐意邀请吉良义时一道对北陆再来一次“大小一揆”的大清洗。